时叙白虽不想看见季淮璋,但总比进来的人是旁人强。
若是歹徒进来无非就是一个死字,可要是嘴不牢的人误闯了进来,就凭他的身份,不说第二天传遍宫里,总之,也是没脸见人了。
这密道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,见时叙白犹犹豫豫,就是没有离开的意向,季淮璋冷哼一声,“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?”
经他这么一提醒,时叙白才想到,两人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,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好。
由于不熟悉这里的路,时叙白此刻显得极为安稳,乖乖地跟在天子的身后。
季淮璋虽然看不到背后之人的神情,但听着他和自己步伐一致的脚步声,明显心情愉悦了许多。
就连刚才被他一推,隐忍的怒气都消散了许多。
走了没多久,就到了出去的位置。
季淮璋按下右边离门最近的油灯,又将左边从门位置算起的第二盏油灯吹灭,顿时传来了一声“咔哒”的声音。
紧接着石门开始转动,露出了外面皇帝寝宫的布局。
“出来。”
时叙白被他这么一说,才发现天子早就站在寝宫内等他出来了。
因为着急,时叙白只顾着胯腿出来,却忘记了看脚下,崎岖的石头路。
就这样赤裸裸地摔在了季淮璋的面前。
这么一摔,摔得时叙白全身骨头疼。
但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喊出声,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。
天子看到这一幕,只觉得,心气都顺了。
这叫什么,天道好轮回。
其实时叙白刚扭脚的那一刻,他明明是有机会扶住他的,但想起被他推的那刻,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躲开了。
反正这一摔,又摔不出什么毛病。
是指望不上天子扶起自己了,时叙白只能摸索着自己爬起来。爬起来的那一刻,才发现自己的手腕扭伤了。
想是摔倒的时候,手撑在地上的缘故。
只可惜天子没有看到他揉手腕的动作,干脆利落地坐到了龙椅之上。
“快给孤磨墨。”
时叙白微微叹了一口气,真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倒霉。
比起之前天子的虐待,这磨墨算是最轻快的活了,只可惜好巧不巧的,却把手腕扭伤了。
不敢违抗天子的命令,时叙白只好来到天子的御桌前,侍候着。
也是这个时候,时叙白才有功夫看到,原来他们出来的地方,竟是天子寝宫的衣柜。
难怪自己没注意到脚下,会惹来这无妄之灾。
御桌之上摆放着许多奏折,堆得像小山一样高。季淮璋就坐在那里,等着时叙白磨好墨。
真不是自己故意所为,而是这手腕上的伤,隐隐作痛。
时叙白忍得额头上都冒出了些许汗珠,可手上的动作,却一点没停下来。
若是这次又没做好,季淮璋定会再找自己的茬。
墨石坚硬,又要掌握好力度,时叙白不敢掉以轻心,毕竟这墨可贵了。
许是和竹云待在一起久了,现在的自己满脑子都是,金钱当道。
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,虽说现在自己的处境好了许多,但保不齐,那些遭遇又有折返回来的某一天。
“你就这点力?”季淮璋对他磨墨的速度很不满。
他如此这样,怕是故意和自己作对。
定然是刚才没去扶他的缘故。
季淮璋自认为自己找到了症结之所在,便想找个机会,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。
毕竟他是天子,该大人不计小人过。
季淮璋伸出手,想要握住他的手,一起研磨。
可面前之人像是见到瘟神一般,吓得立刻收回了手,碰掉了桌上的奏折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两人相顾无言。
果然和季淮璋在一起的每分每秒,都充满了意外。
谁能想到天子,好端端地伸出手,这又是哪般。
总不能,是嫌他太慢了,要废了他的手吧。
季淮璋将不满都写到了脸上,自己难道很可怕吗?吓得他要像躲瘟神一般,躲着自己!
“还不给孤捡起来。”
这话也算是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。
时叙白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,立刻蹲下去,去捡。
地上零星散散地掉落了几本奏折,有些奏折压在一起,比较好捡。可有些的奏折,却因为掉落的角度问题,散在地上。
时叙白也不想故意地看到,里面的内容。
可那么大的字,正常人一眼就能看见。
【……提议选秀,充盈后宫……】
那么长一段话,就这几个字,最显眼。
选秀?
时叙白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,就季淮璋的性子,哪家大人的儿子送进来,那可不是有的苦吃。
怎么还有人愿意把自家的儿子,往火坑里推。
心里刚这么说,却记起自己的亲人,不就是如此吗。
认权势,不认人。
时叙白还想再看,却被脑袋上方的视线,给盯得浑身不自在。
“怎么?孤的奏折,你很感兴趣?”
若不是时叙白捡东西的速度那么慢,天子怎么会愿意屈尊过来看。
时叙白当然不敢说是,尽管他心里确实想看。
毕竟他想看看,这些即将进宫的少年们,都来自哪家。
在当年进宫之后,自己便与宫外的所有一切,断了联系。若是这些新面孔自愿进宫,那宫里确实要热闹许多。
将地上的奏折,全部捡好之后,时叙白便赶紧将它们放在御桌上。
这些重要的奏折,还是不要因为自己的好奇心,去看了。
在宫里讨生活,少知道一点,比多知道一点,要幸运得多。
“你若是想看,孤可以给你看。”
时叙白虽尽力掩饰着他的想法,但这点小心思,在天子的面前,还是不堪一击。
“谢陛下好意,后宫不得干政。”
时叙白自认自己说出的话,一丝一毫没有问题。
可季淮璋总能在他意想不到之处,故意捏造出一些并不存在的问题。
“你这句后宫,别人听了,还以为是孤的后宫呢。”
故意曲解,自己明明不是这个意思。
时叙白不作声,天子便要逗着他讲话。
“时爱卿,也给孤送来了一位公子,你说孤是要还是不要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