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日宴当日，江不明正站在落霞苑外不耐地等着虞昳欢。
他怀里揣着白弦月差人送过来的药囊，这东西他方才一入手，就有清淡的草药香迎面而来，顷刻间就让人神识一明。
不过这味道不知为何有些熟悉。
正这时，虞昳欢已经梳妆完出来。
江不明下意识抬眼望过去，愣神了下，又厌恶地别开了眼。
虞昳欢因今日要去的是皇室宴会，所以没再穿妃红色，而是换了一袭莲青色软缎对襟裙，耳边坠着两点青绿，她脚步轻快地出来时，满园春色都不及她灵动娇俏。
明明是如此清新可人的装扮，可那双狐狸眸瞧过来时却勾着风情，两相交织，诱人沦陷。
虞昳欢好笑地嗤嘲：“夫君呀，若是白弦月晓得你看我如此入迷，不知会作何感想呢？”
江不明一愣，面上冷冽，他不屑道：“虞昳欢，你未免有些自作多情，我只是来瞧瞧你的穿着能不能撑得起我扬州刺史府的门面而已。”
虞昳欢了然耸肩：“我能撑得起门面，你那从青楼里出来的月儿就不知道了。”
听到她辱白弦月，江不明蹙眉道：“月儿出淤泥而不染，不同你一样，即便有再好的教书先生，也改不了你低劣恶毒的品性。”
虞昳欢笑了：“你家月儿柔弱善良？拜托你去刺史府大牢里听听黑衣人的口供吧。”
江不明抬眼冷漠看她：“不过是你设计离间我和月儿的把戏而已，真以为会有人信？”
“就算是我没和月儿在一起，也不会对你这样的女人动心。”
虞昳欢：“........你他妈别是被白弦月下了降头了吧？”
听到她口出狂言，江不明总算是逮到了她的小尾巴似得，“母亲知道你这般无礼吗？”
虞昳欢妩媚一勾唇，“母亲知道呀，她还知道我经常骂你蠢货呢！”
江不明：“.......马车停在刺史府门口。”
他一个字都不想和虞昳欢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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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殿下办的春日宴不在鹊都，而是郊外，毕竟初春盛景得在高山丛树间观赏才更好。
虞昳欢下马车的时候脚下颠簸，碧源扶了她一把。
江不明都没和她在一个马车，此时见她柔弱地下个马车还需要人扶，冷嘲热讽了句：“矫情。”
虞昳欢点头说：“啊对，你不矫情，你不成婚就有孩子，你厉害。”
江不明有时候发现自己是真的说不过虞昳欢。
太子殿下的春日宴是在郊外的武侯亭举办。
武侯亭共有主亭一个，副亭三十个，能确保放得下近乎整个齐国的达官显贵。
只见武侯亭官道两列分停着不计其数的马车，从镇国公、太傅、丞相到六部尚书，朝中凡是喊得上名号的大臣车驾都到了。
虞昳欢看着这蔓延近五百米地的白玉路，深觉皇室排场还真就是不一样。
这上好的青鸾玉千金难求，太子殿下竟然用它来铺路，实在是奢靡。
虞昳欢看了眼络绎不绝往武侯亭走的人群，啧啧称奇道：“怎么各家都是带了自己的女儿来？太子殿下今日要选妃？”
身后轻嗤传来，“姐姐，太子殿下就算是选妃，也轮不到你一个有夫之妇。”
虞昳欢闻言转头，正好瞧见高高在上，扬着下巴像个骄傲孔雀的虞万万，她身侧是如今已经成为正室的尚夫人。
以前人人都道尚夫人对虞昳欢好，就连虞昳欢都是这么以为的。
可到后来她才发现，尚夫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，也就是虞万万，那是苛刻严厉至极，逼着她读经书，习琴棋书画。
但是尚夫人对虞昳欢却是什么要求都满足，甚至有意无意的引导虞昳欢吃喝玩乐、不学无术。
她甚至曾经对虞昳欢说：“欢欢啊，你要是喜欢谁，不要害怕，自奔为眷也是可以的。”
在齐国，自奔为眷是会被人诟病，被夫家瞧不起的下贱。
尚夫人却一开始就这么教习她。
得亏她懂事的早，不然怕是真成了个废物了。
江不明正站在虞昳欢的身后，面对虞万万对自己夫人的冷嘲热讽，完全没有出口相助的意思，反而是自觉地为几人留出了空间。
虞万万先向江不明行了礼，又得意洋洋道：“哎呀，妹妹真是万万没想到，姐夫这般不待见姐姐呢~”
“姐姐当年为了姐夫要死要活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，现今嫁过去了怎么是这副光景呢？”
虞昳欢生得美艳，但在厚重浓郁的莲青色衬托下，今日却是显得威严庄重。
她冷不丁勾唇一笑：“妹妹，山鸡插上凤尾，也仍旧是只上不得台面的山鸡。”
“庶女就是庶女，即便摇身一变成了嫡女，也掩盖不了你那身上散发出来的穷酸气。”
虞万万握拳，被她两句话气的变了脸色。
虞昳欢不过是个没了母家支持、又在刺史府不受夫君宠爱的废物孤女而已，她一天天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这般张狂？
虞昳欢瞧着她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，觉得心情颇好，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道：“妹妹啊，万事别光想着靠男人，自己有本事才是女人在这世道里安身立命的基础。”
她不动声色地带着碧源，转头扬长而去。
虞万万自小就讨厌这个处处压自己一头的嫡姐。
现在她也成了嫡女，却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在她面前还是像一个跳梁小丑。
她气没处撒，只能嗔怪地瞪了尚夫人一眼：“娘，您刚才怎得不帮我？”
尚夫人轻叹了口气，“为娘是想看看，你到底和那个贱人生得女儿比差在哪里。”
虞万万一愣，就听尚夫人继续道：“万万，你要记得，遇事必须要沉着冷静，而不是一股脑就往前冲。”
“虞昳欢嫁进刺史府，表面上看风光无限，属于上嫁了，但是她没有母家支持，江少爷又对她厌恶至极，她的未来定是远远不如你的，你何必非要同她争口舌之快？”
虞万万一愣，颔首对自己母亲道：“是，母亲所言有理，万万受教了。”
虞昳欢、江不明行至武侯亭外，太子殿下已经到了。
男人正被挡在明黄色的珠帘下，矜贵万千地依靠在太师椅上，手执杯盏，细细品茶。
太子殿下一直以来都有偏头痛的毛病，世家为了攀上太子殿下的关系，那可真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去找能缓解头痛的法子。
献礼已经开始。
虞昳欢对太子殿下那传闻中妖孽到不似真人的样貌实在是好奇的很，准备趁献礼的时候靠近瞧一瞧。
虞万万正好在江不明和虞昳欢前面献礼。
她高声匍匐在地道：“参见太子殿下！久闻太子殿下为齐国殚精竭虑，落了头痛的病症，虞家在东海偶得五百年才出一次的鲛人香，可缓解殿下的头痛之症。”
虞万万知道这东西珍贵。
然而太子殿下一摆手：“有心了，拿下去吧。”
竟是没有丝毫动容。
虞昳欢站在虞万万不远的地方，在听到太子殿下声音的那刻遽然间一愣！
等等，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和被自己赶走的小面首那般相似？